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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章:翩翩的選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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翩翩跪在冰冷的地上,心中一片冰涼。

“過繼……過繼……他居然要將皓祥過繼出去……還是那樣的人家……”

翩翩看了看天色,陽光明媚,她的孩子現在一定還在宮中值班,或許正和好友愉快暢飲談天,根本不知道,他殘忍的生父與嫡母,竟然因為他的出色,想著將他過繼到聲名狼藉的族人家去!

帶著淚的明媚眼眸,終究變得越來越冰冷,也越來越堅強。

她又換上了那套珍藏多年的舞裙——

旋轉,回眸,輕笑,每一個動作,都是那樣的勾魂攝魄。

翩翩是非常熱愛舞蹈的,舞女的職業雖然社會地位卑賤了些,但她跳得歡快,跳得充滿欣喜。可惜,從進了碩王府後,她就再不能跳舞了。

翩翩起舞中,她想到了很多事。

翩翩原本不叫翩翩,她是熱娜,艷麗嬌媚的回疆舞女。

當然,據她早逝的阿姆說,他們家曾經也不是樂籍賤業之人,反而地位在回疆還算不錯。

阿姆說,他們家曾經還是小部落的首領,若按那時看,她們母女倆被稱一句“公主”都可以——當然,小部落的公主,自然與上國大清的公主一雲一泥根本沒法比。

可惜,當時掌權的家長們心太大了,把目光瞅到了不該看的東西,為了更多的利益與權力,跟著葛爾丹大人叛亂了。葛爾丹大人是回疆的英雄,可惜,他敗在了大清的手上,雖然大清沒法完全除了準格爾部,還要安撫他們,可附庸叛亂的其他大小部落就慘了——就像他們家,男人都被殺死了,她的母親與尚在繈褓中的她,都淪落賤籍。

熱娜沒經歷過公主的生涯,自然,對於如今的卑微地位她有不滿,卻沒有像母親那樣完全無法接受乃至於早逝。對於喜歡載歌載舞的她來講,做個舞女,並不是那麽難以接受。

那一年,他們離開了回疆遠道中原。

中原是個天堂,至少,在她們眼中,繁華的中原,堪稱天堂!

華衣美服,金銀珠寶,豐富的食物,各種各樣醇香的美酒……

真是……很容易讓人迷失自我啊!

與她一同進京的姑娘們莫不使出渾身解數,求領班,求內務府派來的人,只想得到入宮表演的機會。如果能被皇上看中,直接一飛沖天!到時,還有什麽富貴榮華享受不到?便是皇帝看不中,隨便被一同賞舞的哪個大臣看中,那也是不了得的富貴啊!

只有熱娜一如既往的淡然。她的目標不是被哪個王公大臣乃至皇帝看上,自己家族的經歷,讓熱娜記住了一個道理,人的福氣都是有定數的,肖想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潑天富貴,反而會招來大禍。她不認為自己一個舞女能有多大福氣,好好演出,得了貴人們的喜愛,賞下大筆銀錢,然後離開這個魚龍混雜的地兒,找個老實巴交的男人過一輩子,才是她的目標!

熱娜的皇宮演出名額被其他人拿走了,那個幸運的被皇上稱讚的姑娘,卻沒有入宮的福氣,當天就興奮過度去了;提前被某些貝勒王爺收用的,不知道是為妾為通房還是徹底消失了,只有她,沒有多餘的動作,一路平安。

直到那天,來到碩王府。

因為身上的賞錢已經非常多了,熱娜決定今夜之後就不再當舞女,直接回老家嫁人去。她已經快二十了,再好的風華也抵不過歲月的流逝,現在不嫁,等再過幾年,就不好嫁了。因而,那夜的她跳得特美麗,想為自己的職業生涯落下完美的句號。

那傾城一舞,的確美得驚心動魄,卻沒想到,也讓她的人生徹底顛覆。

碩王看上她了!還請旨封她為側福晉!

人人都說她真的好幸運,直接野雞變鳳凰,榮華富貴與名分地位都有了。只有她自己才明白,低下頭不是因為害羞,身子顫抖也不是因為激動。她是害怕!是無奈!

親王側福晉,這樣過重的福氣,她如何壓得住?

被剝奪本名,從此改為翩翩的她,坐在銀紅的喜帳裏,滿目無措。

那一夜,翩翩側福晉使出渾身解數,讓碩王爺忘記了還在孕中的福晉,沈浸在新人的懷抱裏,整整半年的獨寵,直到翩翩有孕。

翩翩無從考慮福晉的哀傷絕望,她沒有母家依靠,沒有得用的奴才,甚至沒有過多的銀錢——她那些賞錢,在平常人家是一筆大錢,在王府,真的不夠看。翩翩唯一能依靠的,只有碩王,她也只能抓住這最後的浮木,希望能盡快擁有一個孩子,一個希望——福晉專寵那麽多年,又出身大族,翩翩可不認為自己能拼得過她,若不趁著現在抓牢碩王養一個孩子,等福晉生完孩子,她哪裏還有機會!

終於,她有了,她找到了新的人生希望。

翩翩不再抓著碩王,碩王也像她想得那樣,腦袋熱度下降,對自己居然為美色所迷弄出一個舞女側福晉而暗恨不已,對孕中的翩翩各種不待見,迅速回到了福晉身邊,期待她這一胎能給自己生個兒子。

世子爺從福晉肚子裏爬出來了,從出身起,就被碩王各種喜愛,被他各種看重,簡直把他當成此生唯一的種;皓祥出生時,她身邊只有一個尖酸刻薄的穩婆與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鬟,她是難產,小院子亂成一團,王爺福晉沒有一個過來主事,若非為了孩子她死死掙紮,說不定直接一屍兩命了。

看著小小的皓祥,翩翩心裏都是滿足,哪怕此生再不能有孕,都蓋不住她的幸福感。她一個人拉拔孩子長大,看著他從小小一團到小小孩童,聽著他各種不解父親的偏心不待見,只能不斷安慰——翩翩從來沒教皓祥去爭皓禎所擁有的寵愛,只教他惜福,淡然,只求能平安長大。

福晉是個心狠卻也愛粉飾太平的,便是想弄死一個人,也得打著為對方好的理由,只要她和皓祥安分,哪怕心裏再膈應,為了良善名聲,福晉也只敢暗地裏苛待他們,萬不敢直接弄死。

翩翩唯一擔心的,是皓祥還太小,自己的好意,他能接受麽?這種不公正的待遇長久下來,他還能保住本心麽?

果然,讓她擔心的事情來了。在福晉有意無意的挑撥下,皓祥恨透了自己的庶子出身,連帶也不再喜歡自己這個額娘,一味與皓禎相爭,讓碩王更加不待見他,母子倆的生活更是淒涼起來。

好在,皓祥果然是個有福氣的孩子。

碩王不喜歡他,甚至不想給他請先生成才,皓祥卻和多隆好上了,還在多隆幫助下能習文學武;皓祥遇上了林家姐弟,這對貴人徹底端正了皓祥的思想,真正將皓祥教導成才了!

皇天不負苦心人,皓祥如今被皇上看重,禦前當差,前途無量,等將來再娶個媳婦,生一群孩子,她此生就無憾了!

翩翩喜極而泣,她為了皓祥,苦苦在碩王府掙紮多年,終於看到了曙光!

但現在,卻有人想毀了他的孩子!他的親生父親,居然想毀了他!

富察岳寧是什麽人?一個無官無爵平行惡劣的人形畜生罷了!昔年強搶人.妻,氣死老父,也把自己家的世職擄掉了;母親含辛茹苦辛苦掙錢養他,結果他迷上賭博,把一切輸個幹凈,累死生母;娃娃親定下的媳婦,不計較他的品行嫁過來,又被他打到掉了孩子心死命斷,如今僅僅靠著微薄的朝廷供養生活。這樣一個人,旁人連提都不願提,富察家族長恨不能將他剔除家譜,只因其生父對家族有功才不得不擱淺念頭,就這樣的人,岳禮居然想將皓祥過繼過去!

這還是人父麽?他是想徹底毀了她的孩子啊!

一舞畢,翩翩坐在梳妝臺錢,握起剪刀。

曾經,她為了皓祥王府掙紮;後來,卻是皓祥為了她這個不爭氣的生母只能被福晉挾制,不敢施展才華,只能困在王府。

他們找不到方法讓彼此脫身,只能困在這裏。

現在,已經到了危急關頭,若讓岳禮他們搶先一步,一切就來不及了。

死亡——皓祥他一定會崩潰的,到時害人害己,毀了他,她是不願意的,唯有……

阿拉,原諒我即將出家改入佛門,這不過熱娜對那對惡心夫妻的慘烈對抗罷了,不過是,為我兒尋一條活路而已,在熱娜心中,阿拉才是唯一的神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過去現在與未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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